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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博物馆藏战国绦带研究-刘靓、徐军平、王云鹏(有机部)
作者:刘靓、徐军平、王云鹏 | 来源:省修复中心 | 发布时间:2019-09-27


摘要:本文以山东博物馆收藏的临淄地区战国时期的纬线起花绦带为研究对象,着重分析了织物的结构特性、提花工艺和纹样特点。研究表明:此绦带为纬向起花,与锦的经向提花方式完全不同,而其纹样有着明显的战国时期的时代特征。此绦带为研究齐国丝织品发达的织造工艺和刺绣工艺提供了难得的实物资料。

关键词:战国丝织品;提花工艺;刺绣工艺

 

1. 前言

山东博物馆收藏有一批出于临淄地区的纺织品。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单位专家鉴定,属于战国晚期的实物。其中有三条窄带花纹精美,结构复杂,值得研究。

窄带均呈长条形,残件1尺寸: 40cm×2.8 cm;残件2尺寸:23cm ×2.8 cm ;残件3尺寸: 7cm×2.8 cm。织物为褐色地,表面有黄色和红色线条起花。每条织物实为宽约5.6cm的带子对折后形成有幅边的窄带,所以窄带的正面和背面的花纹不仅相同,而且可以沿一条直线或斜线延续下来。

窄带一边开口,内夹三层内衬,上层为褐色地刺绣绢,中层为丝绵,下层为黄色绢,三层用褐色线缝合。内衬宽约2.5cm,略小于窄带的宽度。窄带与内衬都有破损、断裂和开线等病害。窄带的地组织和显花的彩线都较为密集,使得窄带厚度有所增加,手感较为硬挺。内衬由两层绢和中间夹杂的丝绵构成,虽然厚度较大,但手感较为柔软,具有一定韧性。(图1a、b、图2、图3


 

a  正面                                                b  背面


1  窄带外观



 

2  内衬中的褐色地刺绣绢             3  内衬中的黄色绢


本文从外观纹样到微观结构做到详细观察,同时结合前人研究结果,总结织物部分特性,从而对其进行初步认识。


2. 织物显微观察

通过对织物结构的观察,认识了织物的结构特点。窄带的地组织是单层平纹织物,经线和纬线均为褐色丝线,呈扁平状。地经:S捻,弱捻,投影宽度0.15-0.18mm,经线密度28-32/cm;地纬:无捻,投影宽度0.18-0.23mm,纬线密度16-20/cm。平纹地组织的表面有黄色和红色两种颜色的提花线,黄色提花线又分为粗、细两种。提花线(黄色粗线):投影宽度0.26-0.30mm,无捻;提花线(黄色细线):0.15-0.18mm,无捻;提花线(红色):0.14-0.16mm,无捻。(图4

 

4  窄带的地组织和提花线

内衬中褐色绢的经线:黄色,S捻,极弱捻,投影宽度0.11mm,经线密度32-36/cm;褐色绢的纬线:褐色线和黄色线合股,无捻,投影宽度0.15mm,纬线密度16-18/cm;褐色绢表面的黄色绣线:无捻,投影宽度0.23-0.28mm。内衬中的黄色绢的经线:黄色,无捻,投影宽度0.09mm,经线密度36-38/cm,黄色绢的纬线:黄色,无捻,投影宽度0.13mm,纬线密度18-22/cm。两层绢之间夹杂的是直径更细的单根丝线,丝线圆润、光泽较好。在未经整理的情况下,绞缠在一起形成团状的丝绵。(图5-7


 

5  内衬中的褐色绢           6  内衬中黄色绢



 

7 内衬中夹杂的丝绵


3  纹样分析

窄带的花纹图案是3种几何纹,按横向或纵向有顺序的分散排列成织物图案,它的基本特征是互不相连,各自独立呈散点状排列。由于跟一般的几何纹不同,这种散点几何纹是一种更加简单的几何纹,因此一些学者把此类图案归类于小几何纹。关于散点几何纹的起源,赵丰先生提出了打散构成说,即散点几何纹是杯纹经过打散构成之后形成的一种几何纹,而这种打散的契机是当时提花织机上片综的组合提综或是经丝的综合穿综。换言之,按照片综织机的提花原理,固定综片数,通过对综片的分段组合和重复使用,增加图案纹样的循环或者种类,由此大几何纹如杯纹等就被打散形成了多种几何散点纹样。[1]8所示的散点几何纹正是赵丰先生提出的打散构成说中,杯纹在被打散后的一种自身组合构成的图案。由于在织造这些纹样图案时,古人使用了粗细两种黄色提花线,在绦带的纵、横方向,排列出了明暗相间的散点几何纹,整个图案呈现出右斜纹的视觉效果。以上这些图案纹样的特点与战国中晚期至汉初时期楚地发现的丝织品上的流行纹样风格十分相近。同时,也显示出古人高超的艺术设计理念和精湛的织造工艺。(图8


 

                                                 图8  绦带表面的整体纹样及单元纹样

窄带内衬中的褐色绢大部分已残缺,且多有粘连,不能展开,所以无法辨别其完整的刺绣图案。经过观察,褐色绢上主要有两种刺绣图案,一种环形纹,一种变异S形纹,两个纹样之间使用红色绣线作为分割线。环形纹与马山楚墓所出的刺绣盘龙飞凤纹中的环形纹有相似之处,只是比其多了中间的三条分割线。马山楚墓出土的纺织品纹样中,环形纹和变异S纹多作为龙凤纹四周几何骨架的填充纹饰,而此织物上的两个纹样却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推测 S形纹饰应是几何骨架的填充纹样,而环形纹则是饰带表达主体思想的主纹饰。(图910

 


9  环形纹样              10  变异S形纹样



4  讨论

4.1  提花方式

   通过对织物的外观、微观结构和表面提花方式的观察,推断这3件织物是一种纬线起花绦。绦是一种窄带,用于衣物的装饰、嵌缝等。它采用两色或多色丝线作纬线,其中一色用作地纬,其它各色用作花纬,花纬是采用穿绕法织入。这3条窄带的提花线均是沿地组织的纬向显花,地组织是一上一下的平纹,在起花部位,地纬和花纬作一比一相间排列,与经线交织,花纬压在地纬表面,以浮线形成花纹。在不起花的部分,花纬则被抛浮在织物背面,正面不显露花纬,但在地组织较为稀疏的部分仍可以隐约看到留在织物背面的浮线。起花部分的纬密比不起花部分增加一倍左右。花纬中运用较多的黄色粗提花线比地纬粗。如:这3条绦带的地纬投影宽度为0.18-0.23mm,黄色粗提花线的投影宽度为0.26-0.30mm,这样便于使黄色花纬遮盖平纹地组织,也易于使花纬显出立体效果。因为构图的需要,在单个复杂图案的细部或单个简单图案中,采用了较细的红色和黄色花纬,区别于周围的黄色粗线。在织造构图复杂的对称花纹时,同一颜色的黄色或红色花纬使用频繁,为了织造方便,同时缩短它在织物背面的浮线长度,会把花纹按黄色和红色区域分作若干小区,每一小区都顺经线方向排列,左右对称。与之相应,每色花纬分别绕在两个或更多的小梭子上,左右分置,每个梭子仅在某一小区内使用。在一个小区织完之后,或把花纬断开,或在织物背面把花纬引向其它小区继续织造。在织造花纹结构简单的几何形花纹时,则不采用分区布置花纬的办法,黄色花纬仅绕在一个梭子上。在同一纬线方向上,如有两条或更多的位置要显示同一颜色,那么黄色花纬在织物背面从一处起花部位以浮悬长线过渡到另一处起花部位,沉纬在织物背面相互迭压交错。[2]

    在织造某段花纹之前,先将花纬末端打结,结头留在织物背面。缠绕花纬的梭子从花纹的起始点顺纬线方向,即向左或向右越过两根经线,从织物反面向上穿出,转到织物正面。然后,梭子朝着与刚才在织物反面相反的方向运动,向回越过这两根经线,从上向下穿过织物,从花纹的起始点转入背面。这样便在织物正面形成了跨越两根经线的一个花纬组织点。如果继续织造,这个缠绕花纬的梭便接着从织物反面向一侧越过四根经线(其中两根经线已被花纬的前一个组织点从织物反面所遮盖)后,向上穿出织物正面;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跨越这两根经线,穿过织物转入背面。这便在织物正面又形成了一个花纬的组织点。连续穿绕的结果,在织物正面便显示出由若干短浮线紧密相连而形成的一条长浮线。在同一纬线方向上相邻的两个花纬组织点的浮线都从同一对经线之间的孔隙中穿过。只是在转入背面后,它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运动。当花纹顺经线方向延伸时,花纬也随之从织物背面牵拉过去,继续参加织造。在某一小区花纹织完之后,花纬或在织物反面打结系住,或将线头塞入附近的浮纬下压住。花纬都不进入幅边,一般到距离幅边还有两根经线时回纬。由于花纬的每一个组织点的浮长都很短,因而不必使用接结经。在同一纬线方向上,花纬最多时,有较粗的黄色提花线、细的红色提花线和较细的黄色提花线3色,织物背面的花纬相互重叠,浮线长短不一,比较杂乱,无法显示花纹。用穿绕法织出的这种绦带,表面花纹紧密,不易脱散、绦带厚实、坚挺。(图1112

  

11  绦带表面单个纹样显微图和组织结构图


 

图12  绦带背面交织的花纬线

4.2  刺绣工艺

我国刺绣历史久远,目前出土的商周时期青铜器上就有刺绣印痕,至战国时期刺绣已相当精美,如湖北马山楚墓出土了大量精美刺绣品。但山东地区目前见诸报道的战国时期刺绣实物较少,此次收藏的刺绣样本,弥补了齐国丝织业多有文献记载而少有实物出土的缺憾。根据刺绣的针迹判断,此件纬线起花绦内衬中的刺绣主要使用了锁针。针法以绣线一圈一圈套叠在一起,形成线圈,外观像锁链而得名。最早出现的锁针种类是开口锁绣,第一针的落针之处与出针之处不在一起,形成开口的锁环,后来发展出闭口锁针,即针脚的起针与落针在同一针眼,形成闭口锁环。经过观察,此件褐色绢上的刺绣起针与落针在同一针眼,可断定为闭口锁绣。



13  褐色绢表面的刺绣针迹               14  闭口锁绣示意图



   5
 
结语

据史料记载,齐国临淄是春秋战国时期我国重要的纺织品中心。“劝以女工,极巧技”,使得齐国纺织业发展迅速。齐国丝织品产量大,制作精美,畅销各地,以至于“天下之人冠带衣履皆仰齐也”。然而由于山东地区环境因素的限制,早期的丝织品难以保留。目前,见诸报道的只有郎家庄东周一号墓出土的纺织品印痕。此件纬线起花绦带,虽然不完整,但其精美的织造工艺和刺绣工艺在山东地区却实为罕见,对研究战国时期齐鲁地区的社会经济、纺织技术、审美观念等有着重要的科学价值、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参考文献

[1] 赵丰,《中国丝绸艺术史》,[M] 北京:文物出版社,2005P117-118

[2] 彭浩,《楚人的纺织与服饰》,[M] 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1996p71-75